2014年7月24日，在Travis Coal Restructured Holding v. Essar Global Fund (2014) EWHC 2510 (Comm)一案中，英格兰和威尔士高等法院王座法庭商事法庭判决中止一起美国仲裁裁决的执行以待美国法院最终对撤裁申请作出决定。其中涉及到一个重要问题，即当仲裁庭没有明确的权力可以动用简易裁决手段在未就案情进行充分审理的情况下即依照一方当事人的申请对另一方当事人作出不利认定，这是否会导致裁决被认为是违反正当程序而导致被拒绝承认和执行。法院的观点是这需要结合事实来考察，若仲裁庭已尽一切努力以迅速和有成效的方式进行仲裁，并考虑本案待决争议的性质，而且仲裁庭给了各方当事人公平的机会来陈述其案件，且仲裁协议对于仲裁庭在审理案件中给给予广泛的授权，则虽然程序是简易裁决程序，但也不属于违反正当程序。本案是全球范围内这个领域的重点案例之一。本案对于快速仲裁（expedited arbitration）的发展有着重大参考意义，并且在联合国贸易法委员会（UNCITRAL）在制订快速仲裁规则时特别关注。

 

一、背景介绍

Summary Judgment（简易判决）是指对重要的事实没有争点的案件，根据当事人的申请，作为法律问题不经过法庭事实审理作出的判决。简易判决程序作为一项民事诉讼制度存在许多英美法系司法辖区，例如英格兰和美国纽约州。在仲裁程序中可能被仲裁庭作为程序手段而使用。

 

被告是一家名为Essar Global Fund Limited开曼公司，原告是一家在特拉华州设立的名为Travis Coal Restructed HoldingsLLC的公司，被告是申请人，原告是被申请人。本案涉及原告在英格兰提起的强制执行其获胜的2014年3月7日的ICC仲裁裁决的诉讼，执行金额为1.48亿美元，另加5670万美元的仲裁前利息和费用。该执行申请案由原告胜诉，法院依照《1996仲裁法》第101条根据裁决作出判决。

 

2014年4月10日，EGFL根据《1996仲裁法》第103条申请：

（1）请求撤销判决的命令；或者

（2）鉴于EGFL已于2014年4月9日在美国纽约南区地方法院提起该裁决的异议撤销之诉，在这期间延期承认或执行该裁决。EGFL在纽约法院的撤裁诉讼依据是《联邦仲裁法》第10条和纽约州法律。 EGFL在庭上一直主张应推迟在英格兰进行的诉讼程序。Travis反对其申请，主张法院应命令立即全面执行。但如果法院决定延期，则应根据《1996仲裁法》第103条第5款命令EGFL以提供适当的《担保协议》。EGFL对此提出反对。

 

事实背景

本案案情很复杂。根据2010年3月29日的《股份购买协议》，一家名为Essar Minerals Inc（EGFL的全资子公司）的公司从Travis手中收购了一家名为Trinity Parent Corporation美国煤矿开采公司的股份。作为此次收购的部分对价，Essar Minerals Inc.于2010年4月7日对Travis开出了总金额为2.03亿美元的本票。

 

在2010年4月7日，Essar Minerals Inc，Travis和法国农业信贷银行之间签订了《债权人间和从属协议》（Intercreditor and SubordinationAgreement）。此外，2010年4月7日，EGFL，Travis和法国农业信贷银行（后者代表优先贷款人）之间达成了《担保协议》。根据《担保协议》，EGFL担保（1）Trinity偿还优先贷款人的义务，以及（2）Essar Minerals Inc.对Travis的根据发行的2.03亿美元票据付款的义务。

 

根据《担保协议》条款，EGFL对优先贷款人的《担保协议》上限为1.03亿美元，而EGFL在《担保协议》下的总负债上限为2.03亿美元。 EGFL主张Travis在《担保协议》下的权利从属于EGFL对优先贷款人的担保义务的履行，因此，优先贷款人的首付款上限为1.03亿美元。因此，根据《担保协议》支付给优先贷款人的款项被计入总金额2.03亿美元的上限，从而减少了应付给Travis的款项。

 

收购完成之后，EGFL主张是Essar Minerals Inc发现Trinity的真实财务状况与Travis所陈述的财务状况大不相同。其主张Travis没有透露Trinity需要2亿美元资本注入以继续运营，并且大大低估了Trinity的环境修复义务，并大大高估了Essar Minerals Inc从第三方获得的款项。这些在文件中被描述为EGFL的“欺诈抗辩”（“fraud defences”），由此拒绝履约。

 

在2012年4月Essar Minerals Inc未付款之后，Travis提前了应付票据的应付金额，但票据未付。 Travis随后根据《担保协议》向EGFL要求付款，但这一要求也未得到满足。

 

《担保协议》的准据法是纽约法，其第7.7条，当事各方同意通过仲裁解决争议，“除非在此另有修改，否则……根据在仲裁开始时有效的国际商会的仲裁规则（“ICC规则”）进行，仲裁地应为纽约，纽约”（“…be conducted in accordance withthe Rules of Arbitration of the International Chamber of Commerce (the “ICCRules”) as in effect at the time of arbitration, except as may be modifiedherein… The place of arbitration shall be New York, New York”）。

 

2012年5月25日，Travis根据本条款开始仲裁程序。 2012年10月26日，ICC仲裁庭组建完成，仲裁庭由William W. Park教授，Mark Kantor先生和Philip Lacovara先生组成。三位都是国际著名的仲裁员。

 

在仲裁过程中，Travis于2012年12月7日向仲裁庭就“欺诈抗辩”这一问题提出了简易裁决（summary judgment）动议，EGFL反对该动议，理由是仲裁庭没有简易裁决的权力，而且简易裁决将侵犯其针对欺诈抗辩的发表意见的权利（its right to a fair opportunity to be heard on itsfraud defences）。

 

同时，2013年2月11日，优先贷款人提前了Trinity的债务，并要求EGFL偿还1.667亿美元，其中包括1.174亿美元（未偿还的贷款本金）和4930万美元（尚未结清的信用证）。 2013年2月19日，优先贷款人根据《破产法》第11章向美国肯塔基州东区破产法院针对Trinity提出了非自愿破产申请。（他们还根据《担保协议》对EGFL进行了自己的仲裁程序，这些程序最终在EGFL根据破产《重组计划》的付款后撤回。）

 

EGFL主张在破产程序中谈判了一项复杂的安排，其中涉及众多当事方（包括优先贷款人，无抵押债权人和公司雇员），最终结果是Trinity及其某些关联公司对破产法院提出《重组计划》，以供其批准。《重组计划》规定根据《担保协议》向优先贷款人支付1.03亿美元，其中包括：（1）偿还某些贷款；（2）履行为Trinity的利益而签发的信用证项下的优先贷款人的或有义务。

 

Travis对拟议的《重组计划》提出了反对意见，担心这些提案影响其在《担保协议》项下的主张。 EGFL的回应是，它并未要求破产法院就EGFL对Travis的义务作出任何认定或结论，同时（如EGFL在其呈件中所述）指出，Travis的义务可能会因《担保协议》的运作而受到影响。

 

2013年11月8日在破产法院开庭。Travis的律师提出反对Trinity《重组计划》将款项分配给《担保协议》的口头陈述。 EGFL的律师持相反的立场，即确认《重组计划》将要求破产法院裁定，对优先贷款人的付款是《担保协议》项下的付款，从而履行了《担保协议》的义务。同时，EGFL的律师承认，并未要求法院确定这对Travis的影响。

 

破产法院于2013年11月8日作出《关于Trinity Coal Corporation等人的第11章确认令》。EGFL主张破产法院在其事实认定结果和法律结论中指出，支付1.03亿美元的是根据《担保协议》的条款进行的。该《确认令》第7段的效力是在支付了贷款金额并替换了信用证后，EGFL应已就其《担保协议》义务支付了1.03亿美元。这触发了EGFL在此案中提出的两起申请中的第二起，即破产法院实际上裁定这笔款项达到了2.03亿美元的上限，并且依据既判争点禁反言（collateral estoppel）原则其判决对仲裁庭具有拘束力。（类似于英国的“争议点禁反言”（issue estoppel）或“既判力”（res judicata）原则）。

 

Travis对此表示异议，主张事实认定第52段中法院记录说：“为避免疑问，重组计划的提出者未提出要求，并且该计划中没有要求该法院作出任何事实调查的结论。或就该计划条款下根据EGFL《担保协议》书向EGFL支付的款项对Travis产生的影响达成法律结论……”。（“For the avoidance of doubt, the Plan Proponents have not requested, and nothing in the Plan requires this Court to make any finding of fact or reach any conclusion of law regarding the effect that EGFL's payments pursuant to the EGFL Guarantee under the terms of the Planwill have on Travis …”.）

 

EGFL主张Travis依靠这种语言在针对EGFL的《担保协议》索赔中反驳EGFL的“既判争点禁反言”抗辩是错误的，因为这反映了对于Travis的立场的拒绝，即破产法院不应判定《重组计划》下的付款是否满足EGFL在《担保协议》规定中向优先贷款人承担的义务。EGFL说，这相当于采纳了其自身的立场。

 

仲裁程序

肯塔基州的Trinity破产程序以及Travis和EGFL之间的ICC仲裁同时进行。 2013年4月3日，仲裁庭在纽约开庭，2013年11月8日，也就是破产开庭的同一天，仲裁庭在纽约又举行了一次开庭（可能是巧合）。 2013年11月25日，仲裁庭发布程序令，简易裁决裁定基于《担保协议》中的弃权和免责声明，没有理由基于欺诈抗辩而拒绝履行《担保协议》。

 

2014年1月31日，EGFL向优先贷款人支付了1.03亿美元，并于同日通知仲裁庭。（EGFL称这是法国农业信贷银行的信中所确认的现金付款，而Travis称实际上是它支付了5500万美元并对余额4800万美元提供了用于替换信用证的抵押）。此后不久，优先贷款人根据《担保协议》提起的仲裁程序被终止。 EGFL主张这是由于这笔付款的结果，破产法院采信这种说法，对根据《担保协议》向优先贷款人支付的金额作出了判定，Travis根据《担保协议》可以追回的最大金额现在的上限为1亿美元。

 

但是仲裁庭不同意这种观点。他们认为既判争点禁反言不适用于本案，仲裁庭必须自己进行计算。仲裁庭决定，在1.03亿美元的付款中，5500万美元被合理使用作为上限计算的一部分以将EGFL《担保协议》下的义务从2.03亿美元减少到1.48亿美元。但是，这对以信用证项下的有条件地提前偿还信用证项下的或有偿还债务的4930万美元的余额不适用，也不适用于任何后续替代信用证的面额。

 

EGFL的申请

2014年3月19日，Travis向纽约法院申请确认该裁决，这是在美国执行该裁决之前必须采取的步骤。 2014年4月9日，EGFL提交了反对该申请的文件，并提出了一份交叉申请书，要求撤销该裁决。如前述，交叉申请书提出了两项独立的申请，对纽约法院提出了四项异议理由，如下所述。

 

第一个申请是由于仲裁庭未能认定破产法院先前就EGFL根据Travis是当事人的《担保协议》向优先贷款人支付的金额作出的裁定构成既判争点禁反言，因此最高赔偿额不超过1亿美元。EGFL主张：（a）仲裁庭未适用既判争点禁反言，显然无视既判争点禁反言这一法律规则。（b）仲裁庭认为可以重新认定先前由当事方的仲裁协议而由破产法院裁定的问题，因此该仲裁庭越权。

 

第二起申请是由于仲裁庭决定就Travis就EGFL的欺诈抗辩提出的关于《担保协议》所称应付款项的简易裁决的申请进行裁决，并决定Travis在此点胜利，因此EGFL主张这剥夺了有关于欺诈抗辩的公正而充分的申诉机会（depriving EGFL of a fair and full opportunity to be heard on its fraud defences）。 EGFL主张，这等于：（a）仲裁庭越权，因为仲裁庭无权根据简易裁决来处理EGFL的欺诈抗辩，该权力并未根据仲裁协议的条款赋予仲裁庭；（an excess of power by the Tribunal because it had no power to resolve EGFL's fraud defences on the basis of summary judgment such power having not been conferred on the Tribunal under the terms of the arbitration agreement）（b）本案存在与EGFL的欺诈抗辩有关的事实争议，但仲裁庭在未就案情进行充分聆讯的情况下即无视本案适用的纽约法原则中的简易判决标准而作出简易裁决。（in manifest disregard of the summary judgment standard under applicable principles of New York law given the existence of disputed issues of fact relating to EGFL's fraud defences which the Tribunal determined without a full hearing on the merits.）如果EGFL的简易裁决异议胜诉，整个裁决将被撤销。

 

二、法院认定

本案分析将主要集中在第二起申请，即仲裁员做简易裁决程序是否构成违反正当程序因此构成法院拒绝承认与执行判决的理由。

 

EGFL主张（a）

就EGFL认为的（至少仲裁庭在没有明确有权这么做的情况下）仲裁员做简易裁决程序构成违反正当程序而言，法官不接受这种说法。此外，这不是可以脱离个案考虑的一般性问题。在本案中，法院面临的问题是，仲裁庭采取的程序是否在其职权范围之内，是否公平。这是一个实质性问题，它取决于仲裁协议的条款和仲裁庭实际所采用的程序。在国际仲裁中是否可以使用简易裁决程序这一问题充满争论，但该问题与法院无关。（In so far as EGFL submits that (at least in the absence of an express power) a summary judgment process by arbitrators necessarily amounts to a denial of due process, I do not accept such a submission. Further, this is not a question that can be addressed in general terms without regard to the particular case. The question before the court in the present instance is whether the procedure adopted by the Tribunal was within the scope of its powers, and was otherwise fair. This is a question of substance, rather than how it was labelled. It depends on the terms of the arbitration agreement and the procedure in fact adopted by the Tribunal. The availability or otherwise of summary judgment procedures in international arbitration generally is an important debate, but not one that the court needs to enter into.）

 

本案涉及的仲裁协议是在《担保协议》中的第7.7条（e）款，其中规定：“仲裁员应有权在仲裁的任何阶段审理和确定任何当事方依照仲裁员认为适当的程序主张的可部分或者完全处分任何请求或者反请求的问题，并且仲裁员可以就该问题作出裁决。”（“The arbitrators shall have the discretion to hear and determine at any stage of the arbitration any issue asserted by any party to be dispositive of any claim or counterclaim, in wholeor part, in accordance with such procedure as the arbitrators may deem appropriate, and the arbitrators may render an award on such issue.”）其文字显然赋予仲裁庭具有在处理处分性问题方面采用程序的广泛权力。（This clearly gives the Tribunal a wide power in respect of the procedure adopted to determine dispositive issues on the basis it considers appropriate.）

 

2012年ICC仲裁规则第19条和第22条规定：

第19条程序规则

仲裁庭审理案件的程序受本仲裁规则管辖；本仲裁规则没有规定的，受当事人约定的或当事人没有约定时仲裁庭确定的规则管辖，不论是否因此而援引适用于该仲裁的某一国内法的程序规则。

Article 19 - Rules Governing the Proceedings

The proceedings before the arbitral tribunal shall be governed by the Rules and, where the Rules are silent, by any rules which the parties or, failing them, the arbitral tribunalmay settle on, whether or not reference is thereby made to the rules of procedure of a national law to be applied to the arbitration.

 

第22条仲裁的进行

1 仲裁庭及当事人应考虑争议的复杂性及价值，尽最大努力以快捷和具有成本效益的方式进行仲裁。

2 为确保有效管理案件，仲裁庭经洽商当事人后，可采取其认为适当的程序措施，但该等措施不应违反当事人的任何约定。

3 经任何当事人提出要求，仲裁庭可以裁令对仲裁程序或任何与该仲裁有关的其他事项予以保密，亦可采取措施保护商业秘密及保密信息。

4 在任何情形下，仲裁庭应当公平和中立行事，确保各当事人均有合理的陈述机会。

5 当事人承诺遵守仲裁庭作出的任何裁令

Article 22 - Conduct of the Arbitration

1 The arbitral tribunal and the parties shall make every effort to conduct the arbitration in an expeditious and cost-effective manner, having regard to the complexity and value of the dispute.

2 In order to ensure effective case management, the arbitral tribunal, after consulting the parties, may adopt such procedural measures as it considers appropriate, provided that they are not contrary to any agreement of the parties.

3 Upon the request of any party,the arbitral tribunal may make orders concerning the confidentiality of the arbitration proceedings or of any other matters in connection with the arbitration and may take measures for protecting trade secrets and confidential information.

4 In all cases, the arbitral tribunal shall act fairly and impartially and ensure that each party has a reasonable opportunity to present its case.

5 The parties undertake to comply with any order made by the arbitral tribunal.

 

应当指出，鉴于《担保协议》书中的弃权和免责声明，异议所涉的仲裁庭程序涉及EGFL对Travis索赔的“欺诈抗辩”。该裁决显示了仲裁庭对索赔基于《担保协议》这一事实的重视。该裁决详细列出了为确保适当考虑到EGFL的抗辩而采取的步骤，最终体现在2013年11月8日的聆讯。在当时仲裁庭听取了各方证人的口头证词（EGFL方面为Vuppuluri先生）。（It is to be noted that the challenged procedure adopted by the Tribunal concerned EGFL's “fraud defences”to the Travis claim in the light of the waivers and disclaimers in the Guarantee. The award shows the importance the Tribunal attached to the fact that the claim arose under a guarantee. The award sets out in detail the steps it took to ensure proper consideration of EGFL's defences, which culminated in the hearing on 8 November 2013 when it heard oral testimony from a witness from each party (in the case of EGFL, Mr Vuppuluri).）

 

EGFL承认以这种方式收取口头证言超出了纽约或伦敦法院采用的简易判决程序。（该程序在仲裁庭审上被描述为“混合”程序。）不过，EGFL认为，仲裁庭简易审理了本案，未给EGFL在案件实体方面的完整庭审，因此本案没有合法争议。（EGFL recognises that the receipt of oral testimony in this way goes beyond the summary judgment procedure adopted in the courts of New York or London. (It was described during the hearing as a “hybrid” procedure.) Nevertheless, EGFL submits that there can be no legitimate dispute that the Tribunal resolved this case summarily and without providing EGFL with a full hearing on the merits.）

 

仲裁庭本身在裁决中指出在本案中仲裁庭超越了简单的简易裁决程序。仲裁庭在解释其做法时指出：“作为商业中心，纽约更加严格地期望提供书面履约担保的当事方（在该书面履约担保中他们放弃某些抗辩并放弃某些依赖的内容）将及时兑现自己的承诺”。（“As a commercial center, New York is even more rigorous in expecting that parties that have given a written guarantee of performance – in which they waive certain defenses and disclaim certain subjects of reliance – will promptly honor their commitments”.）

 

法官认为裁决和法院收到的其他材料中明显表现出，仲裁庭已尽一切努力以迅速和有成效的方式进行仲裁，并考虑本案待决争议的性质。由此，仲裁庭给了各方当事人公平的机会来陈述其案件。虽然此处程序是简易裁决程序，但该程序属于《担保协议》第7.7条，特别是其第（e）款的规定。鉴于此，法官的结论是EGFL并没有现实的可以表明仲裁庭越权的希望。（It is in my view apparent from the award and the other material before the court that the Tribunal made every effort to conduct the arbitration in an expeditious and cost-effective manner, having regard to the nature of the dispute it had to decide. In doing so, it gave each party a fair opportunity to present its case. So far as it was summary, the procedure fell within clause 7.7 of the Guarantee, and particularly sub-clause (e). Against that background, I conclude that EGFL does not have a realistic prospect of showing that the Tribunal exceeded its powers in the procedure which it adopted.）

 

EGFL主张（b）

EGFL关于简易裁决的第二个主张仲裁庭是根据纽约法律错误地采用了简易判决标准，并根据已提交的有限证据而没有充分的证据庭审来确定案件的有争议的事实问题。（EGFL's second contention as regards summary judgment was advanced much more briefly. It is that theTribunal misapplied the summary judgment standard under New York law, and determined controverted issues of fact on the basis of the limited evidence that had been submitted and without a full evidentiary hearing.）

 

在这方面，仲裁庭指出，“在适用简易判决标准的范围内，当事各方对于纽约法律适用的法律原则没有异议”（“to the extent a summary judgment standard would be relevant, the Parties do not disagree about the applicable legal principles under New York law”）。仲裁庭裁定：“仲裁庭根据潜在的事实指控做出所有有利于被申请人的合理推定，认为应从法律上驳回被申请人的欺诈抗辩……”（“making all reasonable assumptions in favour of Respondent in connection with the underlying factual allegations, the Tribunal finds that Respondent's fraud-in-the-inducement defense must be rejected as a matter of law…”）。

 

这项申请的实质是，仲裁庭在违抗适用规则的情况下，根据简易程序裁决了事实争议。（The essence of this complaint isthat the Tribunal decided factual disputes under a summary procedure in defiance of the applicable principles.）但是，Travis 依据 Rexnord Holdings, Inc v Bidermann, 21 F.3d 522 , 525 (2d Cir. 1994)一案提出该主张，即当事双方之间存在事实争议并不一定会排除简易判决的适用（the proposition that the existence of factual disputes between the parties will not necessarily preclude summary judgment）。 EGFL的回应是，该案件代表着这样的主张，即法律方面的呈请不是证据，也不能创造能够驳倒要求当事方提供提出实质性的真实问题的有力证据的简易裁决动议的事实问题，而该证据应当由EGFL提出。（EGFL's response is that that case stands for the proposition that legal submissions are not evidence and cannot create issues of fact capable of defeating a summary judgment motion which requires a party to provide competent evidence raising a genuine issue of material fact, and that such evidence was presented by EGFL）

 

法官注意到，简易判决标准的应用主要是纽约法院的事务。在此仲裁中的纽约律师也应当对该标准非常熟悉。如前所述，为了异议成功，EGFL必须证明仲裁员“故意无视”该标准，EGFL它必须证明此以便以此为由对明显无视法律的裁决提出异议。法官认为这样做的有成功的前景。（I observe that the application of its summary judgment test is pre-eminently a matter for the New York court. The New York practitioners in this arbitration will also have been very familiar with the test. As noted, to make good this ground of challenge, EGFL will have to show that the arbitrators “intentionally flouted” the test, which it accepts it must establish in order to challenge the award for manifest disregard of the law on this ground. I do not consider that there is any realistic prospect of it doing so.）

 

最终法院判决本案的简易裁决不属于违反正当程序。在本案的其他方面，法院应中止执行以待美国法院对于撤裁作出判决，并且不认为当事人的撤裁申请能成功，但这最终取决于纽约法院的裁定。法院应避免发生决策冲突的风险，如果英国法院强制执行该裁决，而纽约法院随后决定撤销裁决，则可能会发生司法裁决冲突的风险。在这方面，法官指的是上面关于礼让的讨论。法官也受到事实的影响，有证据表明异议将在相对较快的时间内确定。

 

三、评论

简易判决（summary judgment）本身和初步裁定或早期裁定(preliminary or early determination)以及早期驳回(early dismissal)有关系。初步裁定不同于简易判决。二者共同点是都涉及对一个或多个问题的终局的有拘束力的决定。但是，与简易裁决不同，在初步裁定之中当事方通常具有陈述其案件和提供证据的全部完整权利。初步裁定通常不涉及基于表面上判定案件没有真正的成功前景而驳回申请。一直以来，仲裁员大都不愿使用简易裁决，其顾虑是裁决可能被撤销或者不予执行。

 

在本案中，法院整体结合案情来全面考虑了本案，最终作出不否定仲裁庭简易裁决的合法性的决定。在本案中仲裁协议对于仲裁庭在审理案件中给给予广泛的授权，适用的仲裁规则也对仲裁庭的权限给予了广泛且有弹性的授权，在仲裁庭审理案件过程中其已尽一切努力以迅速和有成效的方式进行仲裁，并考虑了本案待决争议的性质，而且仲裁庭还给了各方当事人公平的机会来陈述其案件。不仅如此，法院地的英格兰法中有简易判决的规定，适用的纽约法中也有关的简易判决的规定，而且办案的纽约律师本身熟悉该制度。结合这些情况，最终法院认定在此的简易裁决的适用不违反仲裁的正当程序。

 

但是本案也存在问题，例如在英美法系之外不存在简易判决的国家，这样的做法是否适当以及是否会被认为是违反正当程序，这还有待进一步探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