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9年7月24日，Ministryof Defence & Support for Armed Forces of the Islamic Republic of Iran v International Military Services Ltd 一案中，原告伊朗伊斯兰共和国国防与武装力量后勤部（以下简称“原告”）于2012年9月11日，针对国际军事服务公司（以下简称“被告”），向英格兰和威尔士高等法院王座法庭下属商事法院提出的执行两个国际商会仲裁裁决的请求，申请将目前由法院持有的作为仲裁担保的金额判付给原告。法官经过全面审理各个诉讼主张后，对这个旷日持久的大型争端中的一部分作出了认定：在欧盟对伊朗进行的制裁期间内，原告不享有该裁决的利息部分（"precludes MODSAF from enforcing the interest component of the 7071 Award in respect of the sanctions period"）。

 

一、案情介绍

原告于2012年9月11日向英格兰和威尔士高等法院王座法庭下属商事法院执行两个针对被告的国际商会仲裁院仲裁。然而，由于欧盟对伊朗的制裁，被告无法对裁决进行给付，并且法院无法强制执行所裁决的金额。本案受到媒体的广泛关注和报道，导致了本案公开审理和公开判决。本案的审理仅限于两个裁决的金额纠纷，主要争议点是被告是否应当支付欧盟对伊朗制裁期间的裁决金额的利息。

本案原告是伊朗国防部，被告国际军事服务公司是一家英国公司，其所有股份中的一股由英国财政部持有，其余股份均由英国国防部持有。双方之间的实体争议起源于20世纪70年代缔结的两项军备供给合同，合同在在伊朗革命之后终止，双方之间就应付余额产生了争议，就此进行了两个的ICC仲裁。其中一个由原告于1990年发起，另一个由被告于1996年发起。2001年5月2日，ICC仲裁庭在两个仲裁中作出最终裁决，裁决被告向原告就终止两项合同支付余额140,599,570英镑和利息，利息应于1984年7月28日至实际付款日期按照伦敦银行同业拆借利率（LIBOR利率）+ 0.5%来进行计算和支付。被告承担原告的在仲裁中支出的费用，以及大部分的ICC仲裁费用。

原告依照《1996仲裁法》第101条向法院申请以与高等法院的判决相同的方式执行仲裁裁决，于2001年7月31日获得了Morison大法官的批准，但依照通常规定只有在对仲裁裁决进行撤销的申请被最终处理之后，该裁决才会被执行。被告随后提起了撤销或中止裁决执行程序的申请，也在荷兰法院对裁决提出异议。根据2002年12月5日的同意令，执行程序在荷兰法院审理异议期间中止，其条件是被告通过担保方式向法院支付382,500,000英镑，以支付根据最终裁决应当向原告支付的款项。被告提供了该担保金。

欧盟理事会第423/2007号条例（目前为第267/2012号条例（以下简称《条例267》）将原告列入受伊朗制裁的实体名单，对原告的制裁已于2008年6月24日生效。因此，裁决判付的款项目前无法支付给原告。

尽管如此，原告主张根据该1996年仲裁法第100到104条所规定的执行制度，英国法院在裁决方面没有任何障碍。因此，2012年9月11日，原告提起申请，要求驳回被告撤销裁决的申请，要求判决给付裁决，并主张担保资金是为原告的权益而持有的。

法官认为在此阶段确定裁决的“条款”并不适当，因为该裁决是否可在英格兰执行的问题仍有待决定。法官判决到裁决的条款应与是否可强制执行一并考虑双方也同意如此。剩下的待决问题即制裁期间的利息问题。

在Moulder 大法官提取争议点时还参照了《1996仲裁法》第103（3）条的规定：“如果裁决涉及无法通过仲裁解决的事项，或若认可或执行裁决违反公序良俗，则可以拒绝承认或执行裁决。”"Recognition or enforcement of the award may also be refused if the award is in respect of a matter which is not capable of settlement by arbitration, or if it would be contrary to public policy to recognise or enforce the award." 然而，在口头辩论中显示第103（3）条并非被告申请拒绝执行裁决的独立理由，被告认为这与第38条和第42条的制裁期间有关，如果执行该部分违反第38条和第42条则其也违反第103（3）条的公共政策。

因此主要争议点集中在《条例267》的第38条和第42条的解释和适用上。

 

二、法官判决

本案争议点是原告希望全面执行仲裁裁决中的利息部分，被告认为原告无权，因为这部分利息产生于原告的制裁期间，在该期间内被告无法向原告支付仲裁裁决判付的金额。原告同样认可该点。被告抗辩的法律依据是《条例267》的第38条和第42条。

 

（一）法条解释和适用的基础

法官首先指出，在对欧盟法的解释上，必须考虑其语言和目的。法官总结道，两种方法都认为立条例定的语言和目的是相关的。英国方法对语言字面上的重视程度相对较高，欧洲方法倾向于给该条款（或其构成组成部分的文书）旨在实现的目的赋予效力（"Whilethe English approach places relatively more weight on language, the Europeanapproach leans in favour of giving effect to the purpose that the provision (orthe instrument of which it forms a part) is intended to achieve. This is not tosay that language is irrelevant under the European approach. "）。

其次，法官指出，欧盟法的比例原则要求在解释欧盟法的时候应使得其寻求实施的措施适于实现文书所追求的合法目标，并且不超出实现这些目标所必需的目标（"Proportionality requires that EU instruments must be interpreted such that the measures sought to be implemented by them are appropriate for attaining the legitimate objectives pursued by the instrument and do not go beyond what is necessary to achieve those objectives: Rosneft & Others v Council &Others (Case T-715/14) at [202]. " ）。

同时在解释时应特别注意对欧盟法的解释是否会影响欧盟法所保障的任何基本权利。如果是这样，法院必须采取避免不成比例地侵犯这些权利的解释方法。R v R [2016] Fam 153 at [28] (Arden LJ), Möllendorf at [79]。

 

（二）《条例267》第38条

第38条规定：

“1.与根据本规例施加的措施而直接或间接，全部或部分影响的任何合约或交易有关的主张，包括对保付的主张或任何其他此类主张，例如索赔主张或根据担保提出的主张，特别是对债券，担保或保付（特别是金融担保或金融保付）的任何形式的延期或支付，若满足以下条件，则都不得不得获得实现：

（a）附件八和附件九所列的指定人员，实体或机构;

（b）任何其他伊朗人士，实体或团体，包括伊朗政府;

（c）对于（a）及（b）点所提述的人士，任何通过其行事，或代表其行事的任何人士，实体或团体。

 

2.如果主张的存在或内容直接或间接地产生于该等措施，则合同或交易的履行应视为已受本条例规定的措施的影响。

3.在执行主张的任何程序中，证明该主张并未被第1段所禁止的举证责任由寻求执行该主张的人提出。......”

"1. No claims in connection with any contract or transaction the performance of which has been affected, directly or indirectly, in whole or in part, by the measures imposed under this Regulation,including claims for indemnity or any other claim of this type, such as a claim for compensation or a claim under a guarantee, notably a claim for extension or payment of a bond, guarantee or indemnity, particularly a financial guarantee or financial indemnity, of whatever form, shall be satisfied, if they are madeby:

(a) designated persons, entities or bodies listed in Annexes VIII and IX;

(b) any other Iranian person, entity or body,including the Iranian government;

(c) any person, entity or body acting through or on behalf of one of the persons, entities or bodies referred to in points (a) and (b).

2. The performance of a contract or transaction shall be regarded as having been affected by the measures imposed under this Regulation where the existence or content of the claim results directly or indirectly from those measures.

3. In any proceedings for the enforcement of aclaim, the onus of proving that satisfying the claim is not prohibited by paragraph 1 shall be on the person seeking the enforcement of that claim.…"

  

第1条第(c)款规定，“主张”（"claim"）是

“在本条例生效之日或之后根据或与合同或交易有关的任何主张，无论是否通过法律程序提出，并特别包括：...

（v）就作出或给予的判决，仲裁裁决或同等决定而承认或执行，包括以执行程序的方式提出的主张。

"any claim, whether asserted by legal proceedings or not, made before or after the date of entry into force of this Regulation, under or in connection with a contract or transaction, and includes in particular:…

(v) a claim for the recognition or enforcement, including by the procedure of exequatur, of a judgment, an arbitration award or ane quivalent decision, wherever made or given."

 

1、文理解释

原告代理人Fletcher皇家大律师认为，第1条第（c）款中的“主张”的定义并不适用于第38条第（1）款的解释，理由是《条例267》的早期版本中“主张”的定义比现在的要窄，且并未包括第（c）款。目前对“主张”的宽泛定义的引入是为了增加对该条例的制裁制度的具体减损的适用范围，以便让司法机关将冻结的担保资金划出给仲裁胜诉人以实现其债权。扩大“主张”定义范围的目的是扩大制裁制度具体减损的适用范围，而不是扩大制裁范围。因此， “主张”的广义定义不得用于解释第38条。这样做将违背“主张”定义的目的。不仅如此，“交易”（transaction）不包括“仲裁裁决”，并且由于仲裁裁决的产生早于伊朗制裁，因此该张的“存在”并非是由制裁造成的，因此不受制裁的影响。

法官拒绝接受这种说法。并没有理由认为宽泛的“主张”的定义并仅适用于减损范围，而且在决定扩大欧盟第961/2010号条例中“主张”定义的范围时，立法者不可能没有预见到这将对该条例中的其他条款产生的影响。若真如此，则会出现达到这种效果的语言，或者至少第17条中的“主张”涵义将会扩展，而不单纯适用第1条的一般性定义。

在仲裁裁决是否可被解释为“交易”上，法官认为《条例267》规定的“交易”一词范围很广。在第1条第（d）款中的规定是“任何形式的任何交易和适用的法律......”（"any transaction of whatever form and whatever the applicable law…"）。第二，在第1条第（c）款中，“主张”一词的定义是包括了仲裁裁决或同等裁决。

不仅如此，第38条规定相关合同或交易的履行可能受到制裁“直接或间接，全部或部分”（directly or indirectly, in whole or in part），因此法官更同意被告代理人Smouha皇家大律师的主张——即使主张的存在可能不基于制裁，但其内容（就涉及利息而言）确实是由制裁而造成的，因此，其利息数额 “直接或间接来自”基于制裁而产生（"Thus, insofar as MODSAF seeks interest from IMS in respect of the sanctions period, it is seeking to enforce a liability of IMS whose content (i.e. the quantum of interest) is conditioned by, and in that sense "results directly or indirectly from", the sanctions. "）。

因此，法官认为，在文理上，根据该条款，由于相关的“主张”是原告根据仲裁裁决书提出的判决申请，这显然属于第1条第（c）款的范围。相关的“交易”是原告要求执行的仲裁裁决，而该术语在条例中的定义较为宽泛。鉴于交易的履行必须受到制裁“全部或部分”地影响，若被告可以证实该部分裁决确实受此影响，则被告有权拒绝执行原告的裁决的利息部分。因此，第38条的语言支持了被告的主张，即在原告裁决的利息部分产生于原告是受制裁实体的期间，第38条排除了裁决的利息。

 

2、目的解释

在目的上，因为《条例267》不包含有关第38条的目的的解释，因此，被告代理人Smouha皇家大律师指出，其指引需要回到《条例267》的早期版本欧盟第1110/2008号条例中，而该条例首次将与第38条相对应的“不得主张”条款纳入伊朗制裁制度，而其前言的第4条阐明了第38条的目的。其内容如下：

“欧盟条例423/2007与共同立场2007/140/ CFSP一致，对伊朗实施了某些限制性措施。因此，经济运营商面临权利主张风险，因此在任何合约或其他交易（该等合约或其他交易的履行因本条例所施加的措施而受到影响）有关的权利主张方面有必要长久保护这些运营商。”

"Regulation (EC) No 423/2007 imposed certain restrictive measures against Iran, in line with Common Position 2007/140/CFSP. As a result, economic operators are exposed to the risk of claims and it is therefore necessary to protect such operators permanently against claims in connection with any contract or other transaction the performance of which was affected by reason of the measures imposed by that Regulation."

法官同时还注意到Shanning Ltd v LloydsTSB Bank plc [2001] 1 WLR 1462，一案中，上议院在制裁伊拉克方面对与第38条类似的“不得主张”条款作出了解释，而案件争议点在于在解除制裁之后，伊拉克制裁制度中的“不得主张”条款是否继续有效。上议院认为，虽然涉案制裁决议明确期待了禁运的终止，但它也表达了一个非常明确的意图，即在任何表现受到影响的交易中，任何伊拉克实体都不得提出权利主张（"it also expressed a very clear intention that no claim should lie at the instance of any Iraqi entity in connection with any transaction where performance had been affected by the embargo"）。欧共体的立法准备工作文件和条例3541/92也表达了同样明确的意图，因为若非如此，则最后由于伊拉克严重违反国际法而导致的最终受害者就将是外国承包商和供应商，而非禁运的目标伊拉克实体（包括伊拉克政府）（"with the result that the ultimate losers as a result of Iraq's gross violation of international law would be the non-Iraqi contractors and suppliers and not the Iraqi entities (including the government) which the embargo was intended to injure"）。

 

3、比例解释和合法解释

就合法性问题，原告代理人Fletcher皇家大律师指出，将第38条解释为可以以此剥夺原告执行制裁期内的利息（类似财产权）构成征收，而《条例267》的第26条，其中特别规定应特别尊重有效救济和公平审判的权，以及财产权。就比例性问题，Fletcher皇家大律师进一步指出，欧盟第423/2007号条例（《条例267》的早期版本）的前言（1）提出制裁制度的目的是“说服”伊朗遵守联合国安理会第1737（2006）号决议。制裁意味着矫正而不是惩罚。而“征收”是永久性的，是惩罚，与《条例267》的目的不一致。Fletcher皇家大律师还指出，根据条例第29条第（2）款（a）项，即即使在制裁仍然生效期间，该条例也不妨碍仲裁裁决利息累积。鉴于第29条规定，如果第38条具有在制裁期间防止增加利息的效果，那将自相矛盾。

法官拒绝接受这种说法。首先，第38条的特定目的是为了保护当事人免于制裁因无法履行而引起的讼累（"I consider that the purposeof Article 38 is to prevent civil claims being brought against a party as a result of the fact that their performance of a contract or transaction was impeded by the operation of the sanctions"）。在Rosneft v Concil & Others (case T-715/14)一案中，欧洲法院认定，就该案所涉及的禁止性措施（禁止目标实体的获取受禁止的交易、合同、或服务的履行，或者对该定交易、合同、或服务的不履行获取民事法律救济）的比例性而言，该条款在司法领域反映了制裁措施的效果，确保了限制措施的有效性，因此必须被视为实现有被诉行为目标的相称手段（"Such a provision thus ensures the effectiveness of the restrictive measures at issue, by reflecting in private law the effects of measures that have been properly adopted by the European Union, for so long as those measures are applicable"）。不仅如此，正如Fletcher皇家大律师援引的Bastid-Burdeau的文章所阐明的那样，第38条之类的条款是“不同寻常的”，因为它们涉及私人关系，而整个条例主要涉及“基本上是国际问题”（第767页）。出于同样的原因，第38条的目的可以说是对整个条例目标的辅助。因此，对第38条的目的性解释不仅要注意整个条例的目标，还要注意作为第38条基础的具体立法目标。

其次，剥夺原告在制裁期间获取利息的权利与整个条例的目标一致，即伊朗继续不遵守安理会第1737号决议的情况越长，则《条例267》条例存在的时间越长，则原告被剥夺裁决后利息的时间越长（"On the construction of Article 38 that I regard as being correct, the longer Iran continues to remain non-compliant with Resolution 1737, the longer Regulation 267 remains in place, and the longer is the period for which MODSAF is deprived of post-award interest under the 7071 Award. It is difficult to see why this is inconsistent with what Mr Fletcher described as the 'carrot and stick' approach of the sanctions regime"）。

因此，法官认为，在目的上，《条例267》的解释应当参考其前身第1110/2008号条例，该条例首次将与第38条相对应的“无索赔”条款引入伊朗制裁制度。第38条的目的是防止因执行制裁而导致的合同或交易而导致对一方当事人提起的民事请求。适用第38条以防止原告在制裁期内强制执行其裁决在该期间内产生的利息部分满足了该条款的目的，并辅助满足《条例267》的整体目标。

 

（三）《条例267》第42条

第42条规定：

“1. 除非证明资金和经济资源因过失而被冻结或扣留，否则对资金和经济来源的冻结或拒绝提供资金或经济资源，若此类行为在以符合本规则的基础上诚信地进行，则作出该行为的人士、实体或团体，或其董事或雇员不承担任何责任。

"1. The freezing of funds and economic resources or the refusal to make funds or economic resources available, carried out in good faith on the basis that such action is in accordance with this Regulation, shall not give rise to liability of any kind on the part of the natural or legal person, entity or body implementing it, or its directors or employees, unless it is proved that the funds and economic resources were frozen or withheld as a result of negligence."

法官认为，在语言文理上，第42条第（1）款内容很宽泛，其作用在于制止原告在制裁期间执行裁决的利息部分。在制裁期间，被告未能根据裁决向原告支付款项，这构成“拒绝提供资金或经济资源”。此外，被告的行为是出于善意，非过失，并且符合条例267的规定。因此，被告的行为不应承担任何责任。

原告代理人Fletcher皇家大律师主张，该条款的适用必须是被告拒绝提供资金或经济资源“引起”其利息责任。被告的利息的责任源于裁决而非对原告的不给付。而且在制裁制度生效之前，被告也已经有利息责任了。

法官拒绝接受这种说法，并认为这一论点的问题在于它假定裁决和被告在制裁期间的不付款是被告支付利息的二者只能存其一的原因。正确观点应该是二者是在制裁期间的利息责任的必要（但不是充分）的原因。从这个意义上说，二者都“引发”被告对利息的责任。而且第42条第（1）款的合理范围比其语言的字面解释要窄。正如Fletcher皇家大律师主张本身主张的，第42条第（1）款的目的是为那些错误（但非疏忽）冻结资金或经济资源或拒绝提供这些资产的人提供保护，因此必须限制其运作范围于此。因此，如果相关责任产生于对《条例267》的正确适用，则该条不得适用。若其扩大适用于正确适用《条例267》而产生责任的当事方，则其“诚信”（good faith）的要求就显得很“诡异”。同时，依照上下文，第42条第（2）款规定，保护的前提包括“他们不知道并且没有合理的理由怀疑”（"they did not know, and had no reasonablecause to suspect" ），以及第42条第（3）款当事人免于承担因依照第30,31和32条作出的善意披露而产生的责任。此外，第38条最初是作为条例1110/2008的第12a条引入的，其中的前言4提及“保护经济运营商免受因执行措施而影响其履行的任何合同或其他交易的权利主张”来解释其目的。特别是即使在第1110条引入第12a条之前，与第42条相对应的规定也已成为制裁制度的一部分。

被告代理人Smouha皇家大律师主张第42条第（1）款适用于对于《条例267》的错误、非过失并且诚信的适用，以使得被告在这些条件下都不因不对原告进行给付而承担责任。他表示，若《条例267》保护当事人免于因错误适用该规例而产生的责任，但在根据该规则采取适当行动所产生的责任时若不提供保护，这将是“荒谬的”。但法官认为对第42条第（1）款的狭义解释并不会导致这种结果。这是因为在第42条第（1）款之外，如果因根据该条例采取的行动而产生的责任可能受第38条第（1）款的保护。Smouha皇家大律师认为第42条第（1）款的范围很宽泛的后果之一缩小第38条的运作空间。在法官看来，这是正式更加要限制第42条第（1）款解释范围的另一个原因，以扩大第38条的适用范围。（"This is because, independently of Article 42(1), insofar as liability is incurred as a result of actions taken in accordance with the Regulation, parties are likely to be protected by Article 38(1). Indeed, one of the consequences of Mr Smouha's expansive construction of Article 42(1) is that it leaves very little scope for the operation of Article 38. In my view, this is yet another reason that reinforces the narrow interpretation of Article 42(1). "）。

法官认为，依照该条善意地拒绝提供资金或经济资源不会产生法律责任。该条款的目的是通过引入制裁制度来保护那些出于错误但非过失而对他人冻结资金或经济资源，或拒绝对这些人提供资金的人士。第42条的适用范围因此必须相应地加以限制。因此，由于相关责任产生于对该条例的合理适用，在本案中不适用第42条。

 

三、评述

本案中，双方争议是在欧盟对原告进行的制裁期间内，被告无法对原告给付其仲裁裁决，该期间内原告是否有权获得裁决判付金额的利息部分。双方争议的焦点是对《条例267》的第38条和第42条的解释和适用。

对此，法官的论证思路如下：

（1）确立针对欧盟《条例267》的法律解释和适用的方法，并注意其中的英国方法和欧洲方法的不同，即英国更倾向于字面解释，欧洲更倾向于目的解释。

（2）在对第38条的文理解释和适用中，法官驳斥了原告代理人依照立法延革提出的“主张”宽泛定义仅适用于制裁制度的具体减损而非整个条例，并且“交易”不包括仲裁裁决。其理由是立法者不可能没预见这种情况，否则将会以各种方式对“主张”的定义加以限制，而且《条例267》第1条第（c）款已经把“交易”解释为包括仲裁裁决了。不仅如此，虽然裁决在制裁伊朗之前作出，但是其利息是在因为制裁才导致产生的，因此第38条的豁免情况导致制裁期间的利息不得执行。

（3）在对第38条的目的解释和适用中，由于《条例267》不包含有关第38条的目的的解释，因此法官参照了其早期版本条例中列出的目的为保护经济运营商，并参照了上议院作出的伊拉克的类似判决和该案条例的文本和立法文件，指出若支持原告请求则制裁目的无法实现。

（4）在对第38条的比例解释和合法解释适用中，法官比较了适用第38条以防止原告在制裁期内强制执行其裁决在该期间内产生的利息这一私法领域的效力和目的，和该条款的目的和《条例267》的公法方面的制裁的整体目标，认定二者成比例，若非如此则无法实现制裁措施的效果，因此不构成征收和对原告财产权的侵害。

（5）在对第42条的解释和适用中，法官认为，依照该条善意地拒绝提供资金或经济资源不会产生法律责任。该条款的目的是通过引入制裁制度来保护那些出于错误但非过失而对他人冻结资金或经济资源，或拒绝对这些人提供资金的人士。第42条的适用范围因此必须相应地加以限制。因此，由于相关责任产生于对该条例的合理适用，在本案中不适用第42条。

由于本案直接适用的是欧盟法规，因此本案涉及了欧盟法的解释和适用的法律技巧和方法论。本案体现了各种解释和适用的高超法律技巧，特别是在解释上要求扩大第38条的适用范围并且缩小第42条的适用范围以达到制裁的目的，以督促原告遵守有关的安理会决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