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9年7月1日,在Reckitt Benckiser(India) ... vs Reynders Label Printing India ...一案中(裁定请见:阅读原文),原告向印度最高法院提出申请,请求法院指定拟被提起的仲裁程序的独任仲裁员。在申请书中,原告要求非仲裁协议的签署方(本案第二被告)作为仲裁被申请人参加仲裁,其理由是,第二被告作为第一被告的母公司,其通过Mr. Frederik Reynders参加到涉案基础合同的协商过程,并同意了涉案仲裁协议。印度最高法院经过审理后,认定:两被告都是Reynders Label Printing Group的子公司,第二被告并非第一被告的母公司。原告负有举证责任证明第二被告有同意仲裁协议并愿意成为仲裁一方的意图。然而,原告并未完全完成它的举证责任,因此,第二被告并不受制于拟被提起的仲裁程序。
一、案件事实
本案原告Reckitt Benckiser (India)主张其与被告签订了一份“标签打印协议”,由被告为其打印标签。协议中包含的仲裁条款约定:“双方发生的争议如若不能在30天内通过协商解决,则应当提交仲裁解决。双方应当共同指定一位仲裁员,由其依据1996年印度仲裁法的规定进行独任仲裁。”后双方发生争议,原告向法院提起诉讼,申请法院指定一名仲裁员对争议进行仲裁。
原告在申请书中主张:在协议磋商环节,原告于2014年4月23日通过邮件向被告传阅了协议草案以及原告方的行为准则和反贿赂政策(the code of conduct and anti bribery policy ofthe applicant)。原告主张,被告通过Mr. Frederik Reynders(原告认为其为第二被告的推广人(promoter),且第二被告是第一被告的母公司)于当天12点回复了邮件。12点10分,原告对被告的邮件做了回复。下午4点9分,Mr. Frederik Reynders向原告发来邮件,邮件中包含草案的副本以及被告的比利时总部的意见(原告称第二被告正是在比利时)。据原告称,该意见与协议草案第9条有关,原告称协议草案的第九条约定的是两被告的赔偿责任(9. Indemnity 9.1 The Supplier and the Supplier group shall indemnify RB against…)。同时在这封邮件中,Mr. Frederik Reynders还向原告就9.1条约定的赔偿责任提出了建议(counter proposal),即被告将提供一份保险凭证(document of insurance)以示其最大的赔偿责任。基于此,原告主张,第二被告已经意识到:1、将来或可能要对原告承担赔偿责任的事实;2、自己是一个被披露的被代理人(disclosed principal),第一被告代表它的利益在履行协议。原告进一步主张,仲裁协议是涉案协议的一部分,该协由原告和第一被告执行,第一被告代表它自己的利益的同时也代表原告的利益。(It is further asserted that the arbitration agreement was an integral part of the agreement executed between the applicant and respondent No.1, on its behalf and on behalf of its disclosed principal, namely, respondent No.2.)
第二被告向法院提交了宣誓书(counter affidavit),并着重反驳了原告的主张。根据第二被告,第二被告并非第一被告的母公司,第二被告和第一被告都是Reynders Label Printing Group的子公司。该集团是一个国际性的运营集团,其包含7家子公司,这些子公司有着各自的法律实体且独立运营。并且,这些公司共享一个母公司,即Reynesco NV,其也是本案两被告的母公司。第二被告认为:第一、其在印度根本没有任何的业务往来,其并不涉及本案协议的协商、执行或履行。在原告和第二被告之间缺乏合同相对性。第二、在宣誓书中,第二被告已经明确指出,Mr. Frederik Reynders并非第二被告的推广人(promoter)。相反,其是第一被告的雇员。另外,作为涉案协议的签署人,Mr. Kari Vandenbussche既未行使第二被告的任何管理职能,也不是第二被告的授权代表或者主管。
原告对此向法院提交了反驳宣誓书(a rejoinder affidavit)。在反驳宣誓书中,原告含糊地说道,在协议的协商环节,Mr. Frederik Reynders向第二被告的代表请示。
二、法院认定
法院认为,原告申请书中牵涉的唯一问题就是:第二被告是否能够成为仲裁的被申请人?法院认为,仲裁协议的非签署方何时受制于仲裁协议,这一点在法律上并不确定(no more res integra)。在Chloro Controls India Private Limited Vs. Severn Trent Water Purification Inc. and Ors一案中,法官认为,通常仲裁发生在同时签署仲裁协议和基础合同的两方之间。通过“公司集团理论(group of companies)”,仲裁协议在某些情形下,虽然由集团内的某一公司签署,但是能够约束集团内的非签署方。该中观点,在后来的Cheran Properties Limited Vs. Kasturi and SonsLimited and Ors.案中被遵循和应用。
法院认为,就当前案件来说;两被告都是Reynders Label Printing Group的子公司,是无可争议的。本案的关键问题是,从双方之间往来的、无可争议的通信来看,原告和第一被告之间的交易实质上是否明显是原告和集团公司之间的交易?以及双方的意图是否明显是同时约束仲裁协议的签署方和非签署方,即本案的第一被告和第二被告?
法院认为,立足于原告的诉请以及双方之间往来的通信,明显可知原告的主张的主旨是,Mr. Frederik Reynders代表第二被告的利益、为第二被告办事,由此,第二被告同意了仲裁协议。但是,这样的基础完全被第二被告推翻了。第二被告已经在宣誓书中提出,Mr. Frederik Reynders与第二被告毫无关系,其仅仅是第一被告的雇员,其以第一被告雇员的身份在涉案协议协商环节代表第一被告。因此,第二被告既不是仲裁协议的签署方,也与协议的协商环节没有任何的因果联系。如果原告的主要论据,即Mr. Frederik Reynders代表第二被告的利益、为第二被告办事,被推翻了,那么可以顺理成章地得出:第二被告并非涉案协议的一方,也未曾同意仲裁协议,即便第二被告恰巧也是第一被告所属公司集团的子公司,亦是如此。为了执行涉案协议第9条约定的赔偿,即“第一被告及供应方集团将赔偿原告所受损失、损害以及费用”,原告有举证责任证明第二被告有同意仲裁协议协议并愿意成为仲裁一方的意图。(For, the burden is on the applicant to establish that respondent No.2 had an intention to consent to the arbitration agreement and be party thereto, maybe for the limited purpose of enforcing the indemnity clause 9 in the agreement, which refers to respondent No.1 and the supplier group against any claim of loss, damages and expenses, howsoever incurred or suffered by the applicant and arising out of or in connection with matters specified therein.)然而,原告并未完全完成它的举证责任。(That burden has not been discharged by the applicant at all.)基于此,可得出第二被告并不受制于拟被提起的仲裁程序。(On this finding, it must necessarily follow that respondent No.2 cannot be subjected to the proposed arbitration proceedings.)
三、评述
使未签署仲裁协议方受到仲裁协议约束的不同法律理论,包括(仲裁条款的)引用并入、承担、代理、刺破公司面纱/另一自我状态以及禁反言、公司集团理论等等。本案涉及的主要理论是公司集团理论(group of companies),根据该理论,仲裁协议在某些情形下,虽然由集团内的某一公司签署,但是能够约束该集团内的非签署方。然而,为了援引该理论,原告的举证责任也是相当繁重的。
就本案而言,印度最高法院的法官认为,原告负有举证责任证明第二被告有同意仲裁协议协议并愿意成为仲裁一方的意图。然而,原告并未完全完成它的举证责任。并因此得出第二被告并不受制于拟被提起的仲裁程序的结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