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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事人在他国参与诉讼,诉讼目的及范围符合反诉禁令条款且违反仲裁条款,法官驳回上诉(英国案例)

案例概要:

2023年6月21日,英格兰和威尔士的商业法院就[2023] EWCA Civ 688案作出判决,法官认为上诉人Tecnimont参与意大利诉讼程序违反了反诉禁令,且Tecnimont参与诉讼目的是限制银行承兑,该争议应该由双方之间有效的仲裁条款解决,Tecnimont参与诉讼违反了仲裁条款,因此,法官驳回了上诉,维持原审Tecnimont违反了反诉禁令的判决。合议庭的Nugee法官持相反意见,他认为诉讼是意大利国家当局和EuroChem Agro之间产生的意大利行政法问题,不可能属于Tecnimont在Tecnimont和EuroChem NW之间的仲裁条款内容,也不涉及银行承兑的问题,因此,Tecnimont参与诉讼并不违反反诉禁令条款。

案件背景:

本案被上诉人俄罗斯公司EuroChem NW和意大利公司EuroChem Agro是瑞士化肥生产商EuroChem Group AG的子公司。本案上诉人意大利公司Tecnimont和俄罗斯公司MT Russia是意大利公司Maire Tecnimont SPA的子公司。

2020年6月,EuroChem NW与Tecnimont 和MT Russia签订海上和陆上工程、采购和建筑承包合同,约定在俄罗斯开发“西北2”氨和尿素生产厂(“项目”)。相关合同包括:EuroChem NW和Tecnimont和MT Russia之间的协调和接口合同;EuroChem NW和Tecnimont之间的离岸工程和采购合同;以及EuroChem NW和MT Russia之间的陆上工程、本地采购和建筑合同。这些合同都受国际商会(ICC)仲裁规则的约束,管辖法律为英国法。

2022年8月4日,Tecnimont和MT Russia暂停了该项目,随后EuroChem NW发出终止合同通知,并在2022年8月4日至11日期间要求承兑票据,俄罗斯银行支付了其中两份票据;但是,由于受国际制裁的影响,EuroChem NW的控制人Melnichenko为制裁指定人员,财产被冻结,因此法国和意大利银行拒绝承兑剩余六份票据,未付总额约为212,000,000欧元。

2022年8月15日,Tecnimont和MT Russia启动了仲裁程序,请求确认EuroChem NW要求承兑票据是非法的,等同于欺诈性虚假陈述。与此同时,他们申请任命一名紧急仲裁员,以限制银行承兑。2022年8月20日,紧急仲裁员驳回了该申请。同样,EuroChem NW提起反诉认为Tecnimont和MT Russia违约解除合同,Tecnimont否认违约,因为解除是受国际制裁影响。

2022年8月19日,EuroChem NW在伦敦对银行提起了诉讼,Tecnimont和MT Russia要求加入诉讼,Tecnimont和MT Russia同样以国际制裁为由抗辩并限制EuroChem NW承兑票据。

2022年8月8日,EuroChem NW寻求并于2022年8月23日获得Bryan J法官对Tecnimont和MT Russia的反诉禁令(ASI)。EuroChem NW的申请的前提是担心Tecnimont和MT Russia将在国外提起诉讼,以限制其承兑票据,因为Tecnimont和MT Russia曾在2019年类似情况下向意大利法院寻求并获得了临时限制令。

2023年3月6日,Henshaw J法官判决Tecnimont申请参与EuroChem Agro SpA和意大利经济部、财政部、金融安全委员会之间请求废除制裁法令的诉讼,违反了ASI。随后,Tecnimont提起本次上诉要求更改判决。

法院认定:

上诉人辩称:法官得出ASI禁止Tecnimont参与意大利诉讼的结论是错误的。首先,禁令第2款中的“启动或提起任何索赔和/或诉讼”一词并没有禁止Tecnimont参与诉讼。其次,Tecnimont参与诉讼不是“为了限制、拖延或以其他方式损害票据承兑”,因此不属于ASI的禁令范围。最后,诉讼中争议内容不属于仲裁条款的范围,参与意大利诉讼并不违反仲裁条款。

相关原则:对于ASI的解释,鉴于违约的刑事后果,禁令的条款应严格解释,并置于法院做出命令的情况下解释;对于仲裁条款的解释,通常假设协议一方作为理性的商人,打算一站式解决同一协议下的争议。

Carr LJ法官认为:

首先,关于ASI的解释。第2款的内容是清晰而肯定的,所施加的禁令范围很广。第2款禁止在“任何司法管辖区”的“任何法院”开始或进行“任何索赔和/或程序”,其目的不仅是限制或推迟承兑票据,还包括以其他方式损害此类承兑。

其次,关于Tecnimont是否违反仲裁条款。第一,EuroChem NW和Tecnimont之间关于票据可执行性的任何诉讼都属于仲裁条款的范围,票据的可执行性问题涉及到被制裁对象Melnichenko是否为EuroChem NW的控制人,而在意大利的诉讼也涉及这一问题;第二,根据“争议”的定义即争议不限于单独的程序或索赔,而限于对某一问题的差异,相同的争议应当由EuroChem NW和Tecnimont之间的仲裁条款解决,商业当事方不打算在国内外的不同法庭上对同一问题提起诉讼;第三,即使在意大利的诉讼围绕着制裁法令是否合法,但这不能掩饰其主要争议内容包含被制裁对象Melnichenko是否为EuroChem NW的控制人,因此,Tecnimont参与意大利诉讼违反伦敦仲裁条款。

再次,关于Tecnimont没有开始或提起索赔的辩护,法官认为Tecnimont在诉讼中积极寻求一个特定的结果。应用语言的自然和普通含义,这相当于Tecnimont发起了索赔,尽管EuroChem Agro和意大利当局之间的诉讼已经在进行中。

最后,关于Tecnimont目的不违法反诉禁令条款的辩护,法官认为通过参与意大利诉讼,Tecnimont积极寻求对被制裁对象Melnichenko是否为EuroChem NW的控制人有利的裁决,如果Melnichenko为EuroChem NW的控制人,那么EuroChem NW也为制裁对象,银行无法向其承兑票据,因此,Tecnimont参与诉讼目的是限制票据承兑。

Carr LJ法官基于以上理由最终驳回了上诉,维持Tecnimont违反了反诉禁令的判决。

合议庭的Lewison法官持相同意见。

合议庭的Nugee法官持相反意见,他认为Tecnimont参与意大利废除制裁法令程序并不违反仲裁条款,该法令是否有效的问题,即意大利国家当局和EuroChem Agro之间产生的意大利行政法问题,永远不可能属于Tecnimont在Tecnimont和EuroChem NW之间的仲裁条款内容。如果Tecnimont不能将该问题提交仲裁,这怎么会违反其仲裁条款。其次,他认为Tecnimont参与诉讼目的不是限制票据承兑。意大利的废除制裁法令的诉讼程序根本不涉及票据,而是作为意大利行政法的问题,它们涉及制裁法令的有效性。诉讼程序也不涉及EuroChem NW,该公司不是其当事方,也不是制裁法令的主要对象,制裁法令和诉讼程序涉及EuroChem Agro,这是一个在不同国家成立的不同法律实体。诉讼程序可能会对作为债券收款人的EuroChem NW产生影响,但这不是同一个问题:程序本身既不涉及EuroChem NW,也不涉及债券,不言而喻,在考虑该法令的有效性时,意大利法院根本不关心EuroChem NW的立场或票据的可执行性。因此,Nugee法官认为Tecnimont没有违反了反诉禁令,相应的支持上诉。

总结与评析:

反诉禁令起源于英美法系,伴随着全球化进程,国际边界慢慢变得模糊,跨境商业交易中产生的争端不再涉及一个司法管辖区,而是涉及多个司法管辖区的当事方和法律。反诉讼禁令可以禁止参与诉讼的一方将该诉讼移交给另一家法院,或在其他地方提起相同的诉讼。反诉讼禁令用于禁止平行的外国诉讼,违反反诉讼禁令的一方可能面临藐视法庭的指控。在本案中,反诉禁令条款说明:“在进一步命令之前,被告不得在任何司法管辖区的法院提起或提起任何索赔和/或诉讼,以限制、延迟或以其他方式损害本命令附表3B部分所列债券的付款”,而本案上诉人Tecnimont在意大利参与了诉讼,且诉讼目的是为了提供积极辩护以限制银行支付债券,违反了反诉禁令。

近年来,反诉讼禁令和仲裁之间的关系变得越来越重要,例如联合国国际贸易法委员会更在《示范法》第17条关于仲裁庭颁发的临时措施的修订中,明确赋予仲裁庭颁发反诉禁令以保护仲裁程序的权力。反诉讼禁令可以通过四种不同的方式与仲裁相互作用。首先,一方当事人可以要求法院发布反诉讼禁令,以排除另一方当事人试图违反有效仲裁条款的诉讼。其次,一方当事人可以要求法院发布反仲裁禁令,以防止仲裁继续进行。第三,一方当事人可以要求仲裁庭发布反诉讼禁令。第四,一方当事人可以要求法院发布反诉讼禁令,禁止执行外国仲裁裁决的平行程序。在本案中,EuroChem NW寻求反诉禁令显然是为了防止Tecnimont试图在意大利参与违反有效仲裁条款的诉讼,干扰在伦敦开展的仲裁程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