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仲裁协议与合同其他条款同等对待,不具有被优先考虑的效力(美国案例)

案例概要:

2023年2月13日,美国第九巡回上诉法院(United States Court of Appeals, Ninth Circuit,是美国三级联邦法院的第二级)就ARMSTRONG v. MICHAELS STORES, INC. No. 21-15397.一案作出判决,驳回了原告拒绝仲裁的请求。美国最高法院澄清,支持仲裁的联邦政策是“像对待所有其他合同条款一样对待仲裁条款,而不是完全地促进仲裁(the pro-arbitration federal policy is "to make `arbitration agreements as enforceable as other contracts, but not more so)”

案件背景:

原告是被告方的前雇员(employee),于2017年10月在加利福尼亚州法院对被告提起了集体诉讼(class action),指控其违反了《州工资和工时法》(State wage-and-hour laws)。被告声称自己有权选择仲裁,并根据《集体诉讼公平法》(Class Action Fairness Act)将诉讼提交给联邦地区法院。原告随后根据加利福尼亚州的《私人总检察长法》(“PAGA”)增加了一项她的诉讼请求,主张不进行仲裁),被告再次主张其有权提起仲裁。

2018年2月,双方提交了一份联合案件管理声明,列出了案件中的法律问题,包括原告是否同意通过仲裁方式解决争议。被告表示,该公司计划在进行文件开示(discovery)后提出强制仲裁(compel arbitration)。在最初的案件管理会议上,被告重申了其强制仲裁的意图。在文件开示过程中,联邦最高法院对Epic Systems Corp. v. Lewis, 138 S.Ct. 1612 (2018)(下称Epic Systems案)作出判决,认为根据《联邦仲裁法》,要求单独仲裁而非集体诉讼的仲裁协议是可执行的。在该判决做出决定两周后,被告写信给原告,要求她考虑到Epic Systems案,自愿撤回其非仲裁请求,被原告拒绝了。

被告于2018年8月提出强制仲裁(Compel arbitration,即存在有效的仲裁协议时应优先考虑仲裁:A party may compel arbitration as long as they have a valid and enforceable written agreement to submit a dispute to arbitration. Arbitration, and specifically the procedures for compelling arbitration, are governed by Code of Civil Procedure section 1280 et seq)。原告反对这项动议(motion),理由是被告因时间拖延而放弃了仲裁请求权。地方法院判决被告胜诉,并将案件提交仲裁。仲裁庭判决支持被告,地方法院驳回了原告的非仲裁请求,原告提出上诉。

法院认定:

1、本案没有具体的测试标准来援引解决案件

在原告上诉期间,最高法院发布了第二项判决,即Morgan v. Sundance, Inc., 142 S.Ct. 1708 (2022) (下称Morgan案)中该裁决对本案的解决至关重要,认为《联邦仲裁法》明文规定限制法院制定有利于仲裁的普通法规则(即判例标准)。

一般来说,在Morgan案之前,为了表达仲裁法“有利于执行仲裁协议的政策”,法院认为放弃仲裁权这种主张是不被接受的。(Fisher v. A.G. Becker Paribas Inc., 791 F.2d 691, 694 (9th Cir. 1986),(译为《联邦法院判例汇编》第二辑第791卷第691、694页(1986年第九巡回法庭))法院还存在既定的针对仲裁的弃权标准判例:当事方辩称其对手放弃了仲裁权时,举证责任很重:(1)对方了解现有的强制仲裁权;(2)对方存在与现有权利不一致的故意行为;(3)因此类不一致行为而对反对仲裁的人造成损害。(Newirth ex rel. Newirth v. Aegis Senior Cmtys., LLC, 931 F.3d 935, 940 (9th Cir. 2019),)

但在Morgan案,美国最高法院澄清,支持仲裁的联邦政策是“像对待所有其他合同一样对待仲裁合同,而不是促进仲裁”。换言之,支持仲裁的政策是“使‘仲裁协议’与其他合同一样具有可执行性,但不能使其相对于其他合同更具可执行性。”(The Court in Morgan clarified that the pro-arbitration "federal policy is about treating arbitration contracts like all others, not about fostering arbitration." 142 S. Ct. at 1713. Put differently, the pro-arbitration federal policy is "to make `arbitration agreements as enforceable as other contracts, but not more so.'". Prima Paint Corp. v. Flood & Conklin Mfg. Co., 388 U.S. 395, 404 n.12 (1967),据此不再有支持仲裁的“特殊”规则。法院必须像对待任何其他类型的合同条款一样,对其仲裁合同的一方的请求进行裁决,但“不得制定新的规则来支持仲裁而非诉讼。

在现有的合同法及仲裁法要求下,合同弃权(权利放弃)通常要求是:1、存在现有权利;2、对方对其存在的了解;以及3、放弃该权利的实际意图,或与强制执行该权利的意图不一致的行为,而不要求表现偏见。(United States ex rel. Army Athletic Ass'n v. Reliance Ins. Co., 799 F.2d 1382, 1387 (9th Cir. 1986)

2、本案的解决思路

因为没有“具体测试”来评估被告是否采取了与其仲裁权不符的行为,法院考虑了各方的全部行为。根据法院的先例及上述指导,当一方当事人(1)故意决定不采取强制仲裁措施,(2)长期积极诉讼案件的实体,以利用出庭优势时,通常“行为与行使仲裁权不一致”。法院认为,这两种情况都不存在。(Hill v. Xerox Bus. Servs., No. 20-35838, 2023 WL 1490808)

首先,证据明确表明,被告没有故意拖延,不采取强制仲裁的行动。在Martin v. Yasuda, 829 F.3d 1118, 1125 (9th Cir. 2016) 案中,法院得出的结论是,被告在立案后近一年内未能行使仲裁权,并且在注意到他们的仲裁权后告诉地区法官和对方律师,他们在法院的判决情况可能比在仲裁中‘更好’”,因此故意不采取强制仲裁,构成了故意拖延。而在本案中,被告在对原始投诉和修改后的投诉的答复中,将仲裁作为积极辩护,并在案件管理声明和地区法院的初始案件管理会议中明确且反复地表明了其强制仲裁的意图。

第二,被告不存在在很长一段时间内没有积极地就案件的实体进行诉讼,以利用诉讼的行为。在Martin v. Yasuda, 829 F.3d 1118, 1125 (9th Cir. 2016)案中,一个在联邦法院诉讼了一年多的当事人,提出了驳回“关键案情问题”的动议,并在采取强制仲裁之前收到了不利裁决,被认定放弃了仲裁权。但与Martin案不同,本案被告从未动摇过自己有权进行仲裁的观点。原告提出申诉后一年内被告就开始强制仲裁,从未寻求或获得对案情的裁决,也从未犹豫是否仲裁或留在地方法院。最后,被告有限的文件开示请求并没有表明他决定利用司法诉讼。非常有限的请求仅与原告的不仲裁请求有关。

总结与评析:

本案结论并不复杂,因为被告没有故意拖延行使权利且存在正当合法的权利,所以被告有权行使仲裁权,案件应通过仲裁方式解决。本案的复杂处在于最高法院提出了新的判例以及这些判例对于本案产生的重大影响。在Epic Systems Corp. v. Lewis, 138 S.Ct. 1612 (2018) 一案中,最高法院认为,要求单独仲裁而非共同仲裁的仲裁协议是可执行的,而在Morgan v. Sundance, Inc., 142 S.Ct. 1708 (2022) 中,最高法院得出结论,《联邦仲裁法》限制法院制定有利于仲裁的程序规则。(细节见上文“法院分析”处)。这意味着,继Epic Systems案和Morgan案之后,在pro-arbitration的主张上不再有绝对优势,反对仲裁的一方不再承担表示放弃仲裁权的“沉重负担”。仲裁协议的效力与合同条款的任意一条一样被同等对待。

在本案中,并未用到上述结论,因为被告享有正当的权利且未滥用,原告也未能证明被告的行为与行使仲裁权不一致。可以说先例的变化不影响本案案情,但是先例变化在本案中影响了行为的判断标准,也通常是英美法系中需要着重论述的部分。

美国案例中有时在案件最前面位置有案例的精简总结,方便读者阅读。美国案例的依据多来源于与判例标准的比较,读者在阅读上文分析时也能看到每段几乎都有笔者相应的案例引用。事实上,美国法律程序较为复杂,对于判例的应用也更为普遍,把握普通法作为美国判决依据这一原则,理解案件分析便更加容易。